穆世瀾卻朝四周看了看，露出為難的表情，“前輩，這裏真不是說話的地兒！四周毒氣太重了，再待下去，我都沒法呼吸了，反正我一刻也待不下去，我們還是趕快離開枯腐林再說比較好。”

“你——”天毒聖女臉一沈，“你敢耍我！”

一怒之下便要打出一個毒術，半途卻生生收了回去，因為神識受了重創，她根本沒法像從前那樣操縱毒物。

“我沒有啊！我只是說，等出了枯腐林，我就告訴你答案，這怎麽是耍你呢？”穆世瀾露出無辜的表情，“前輩還是配合我，先跟我出去比較好。”

天毒聖女雖然滿心不甘、不爽，但眼下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，不得不聽穆世瀾的話，順從穆世瀾的意思辦事。

她終是跟在穆世瀾身後，一言不發地往枯腐林外面走去。

“這林子周圍的毒陣，前輩還是收了吧。”

聽穆世瀾這麽一吩咐，天毒聖女心裏又是極度不爽，但還是依言照辦了。

直到親眼看著天毒神女解開了毒陣，穆世瀾才滿意地點了點頭，“行了，只要出了枯腐林，就沒那麽難受了。”

解陣相當耗費法力，天毒聖女蒼白著臉，問：“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答案了？”

穆世瀾往林子外退了好幾步，望著對方極度慘白的臉，笑了笑，“其實原因很簡單。就像生病了，要對癥下藥一樣，你沒有生病，好端端地，為何要吃藥呢？你身上無病無痛，又沒有患什麽嗜夢癥。當然就不需要修煉《煉神訣》了。可你為了強大神識，偏偏非要修煉這門不適合你的功法，竟然還將此訣修煉到了極深的境界。不該吃的藥。你吃下去了，就等於是吃了毒藥。後果很嚴重的，你知不知道？”

穆世瀾一句句說著，直說得天毒聖女搖搖欲墜，仿佛受了什麽重大打擊，隨時都會倒在地上。她絕沒想到，理由竟然是如此簡單！

“有句話是怎麽說來著，說得就是你這種人。”穆世瀾挑著眼角，“天作孽猶可活。自作孽不可活！你想從我身上撈到好處，也該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。你本來就不該修煉《煉神訣》，竟然還敢用此訣同我體內的寒淩抗爭，當然會遭到這門功法的反噬！你還真得感謝我呢，是我擋住了你的神識，所以你還能活著，要不然方才那功法的反噬，肯定讓你走火入魔，變得和神龍族的十三皇子一樣，沒有神智。變成一個傻子！”

“你、你這賤人，把我害成了這樣，竟然還狡辯！今天我就算是死。也不會讓你好過！”天毒聖女想到自己為《煉神訣》耗費了上百年的心力，本以為強大的神識能夠讓自己踏上毒道巔峰，不料所有的努力都在今日毀於一旦！滿腔的怒火和怨恨，一股腦湧出，全部沖向了穆世瀾！

穆世瀾施展遁光後撤，身體卻碰到了什麽，等回過神時，人已經陷入了一片茫茫白霧的幻境中。

耳畔傳來天毒聖女的狂笑：“哈哈，你以為我會那麽傻。真的放你離開枯腐林？這毒陣一共九層，我方才不過解開了六層而已。餘下的三層，毒霧之重。足夠讓你好好地享用了。”

穆世瀾倒是沒有被她的話嚇到，早就封閉了氣穴，周身又始終覆著一層薄薄的寒淩，金剛罩一開，周圍的毒霧根本難以傷害她的身體，只是若在這毒陣幻境裏呆久了，只怕鐵板也要腐蝕穿了。

就在穆世瀾尋思著破陣方法時，外面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：“世瀾！”

穆世瀾驚了驚：“夕輝？！”

果然聽到夕輝在毒陣外回道：“你等著，我救你出來！”

穆世瀾當然沒有傻等，在夕輝制服了天毒聖女之時，她也將毒陣勉強破了個六七成。再借著夕輝劍陣之力，總算是有驚無險地破了毒陣，安全地出了枯腐林。

天毒聖女被夕輝用劍陣關在了枯腐林中，穆世瀾則搜走了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，當然，最重要的是，她拿到了《不滅之四》的功法篇玉簡——《煉神訣》。

兩人出了枯腐林，並沒有馬上回到山巔的飛龍殿，而是踱步到了一條山澗邊說話。

“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？兆書呢？”穆世瀾覺得有些奇怪，照理經過她這些日子的治療，曾兆書的傷應該好了大半，若是知道她被困在枯腐林，應該趕過來搭救才是。

“怎麽，我來了，你很失望？”夕輝負手看著她。

穆世瀾也不經意掃了他一眼，一段日子不見，夕輝看上去清瘦了幾分，五官更為深邃、冷峻了，一雙眸子黑的怕人。

“是啊。”穆世瀾絲毫不肯在他面前弱了一頭，反正她對他一向不客氣，“你實力那麽強，從冥海裏殺出來，對你來說易如反掌。我想沒有誰能為難得了你，你能找過來，是你的本事，沒什麽好稀奇的。倒是兆書，他為了我，受了很重的傷，我當然擔心他了。”

“放心吧，他在飛龍殿，和那條老龍一起好好呆著呢。”夕輝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，“這塊玉簡，是從那個毒修身上得來的？給我瞧瞧。”

“不行！這是我師門之物，外人不能瞧！”穆世瀾本能地避讓開去。

“我方才也從天毒聖女身上搜出了一樣好東西，不如這樣，我們交換著看一下，如何？”夕輝揚了揚手裏的一件物品。

“不要！”穆世瀾懶得多看一眼，“若真有那麽稀罕，方才我早就搜到了，還輪得到你。”

“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它的真正用處，當然就忽略了。”夕輝彎起嘴角，“但這件東西，我卻知道一二，那是李修梅用過的東西，你當真不感興趣？”

“李修梅”這個名字。穆世瀾當然是記得的，他是昔年聖劍星琰的主人，是當今占據東闕魔修霸主位置的天煞城主。也就是封夜前世的主人。

夕輝突然提到這個名字，莫非是查到什麽關於李修梅的動向了？可這些事情與她何幹？

轉念又想到。六哥穆世楓跟徐映寒他們都接到了聯盟的任務，就是調查落梅山莊和天煞城主李修梅是否勾結一事，倘若能從夕輝這裏打聽一些情況，或許對六哥的調查有幫助。

只是天毒聖女的身上怎麽會有李修梅用過的物品？

“……好吧，再怎麽說從前你也跟過我，身為你的前任主人，了解一下你的前前任主人，應該不算多管閑事。”穆世瀾扯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。“你先告訴我那是什麽東西，我再告訴你這玉簡的事。”

夕輝難得沒有計較她反覆強調“主人”二字，仿佛不屑於跟她理論什麽，嘆了口氣，徑直抖開了手裏的物品，穆世瀾一眼瞧見那竟是一張造型逼真、精致漂亮的人皮面具。

“難道李修梅就是用這種面具，把自己隱藏起來的？可這東西怎麽到了天毒聖女的手裏？而且，就算拿到了這面具又如何，難道還能憑它找到李修梅？”穆世瀾仍是滿頭霧水。

“方才你被困在毒陣裏時，我已經從天毒聖女的嘴裏打聽到了一些事情。”夕輝沈聲道。“這個女人當年在東闕天煞城呆過好多年，得到李修梅的賞識，幫他煉制過不少的靈丹毒藥。這種人皮面具。也是她煉制的，別看它只有薄薄的一片，裏面大有名堂。你仔細瞧瞧，這底下沾滿了白蠱。這種白蠱，就是施展易容術的一種必備材料。”

穆世瀾用神識掃了一眼，不禁頭皮發麻，這張人皮面具的底層，竟然鋪滿了密密麻麻、還在緩緩蠕動的雪白蠱蟲，比寒淩還小、還纖細。不由得捏了把冷汗。若之前天毒聖女的神識沒有受創，就憑這些恐怖的蠱蟲。恐怕她也不是其對手。

“李修梅就是靠著天毒聖女的易容術，不停變換容貌。這麽多年，才能逃過四國聯盟的追查，不但好好地活著，而且還坐穩了天煞城主的位子。”夕輝繼續道，“後來天毒聖女不滿足於現有的修為，想要凝結元嬰，就向李修梅請辭外出找尋煉丹的藥材，李修梅當然不願意放她離開，但天毒聖女執意要走。李修梅擔心他易容的事被天毒聖女洩露，就派人暗中追殺天毒聖女，天毒聖女就一路逃到了南海，跑到這飛龍山來隱居。之後她為了龍丹，陷害老龍的事，想必你都知道了。”

穆世瀾點了點頭，“沒想到這個女人，以前竟然是李修梅的手下。可只有這一張人皮面具，也看不出來什麽啊，怎麽，你該不會想讓我順著面具，去查什麽吧？”

“正是如此。”夕輝似笑非笑地將面具用一方絲帕包了，遞給穆世瀾，“你知曉醫理，又擅長把法術與醫理結合起來治病救人，我想你可以用類似的方法，研究一下這塊面具，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。只要我們知道了李修梅最常易容的一種相貌，那麽，就不難把他的真身找出來。”

“這麽難的事情，竟然讓我做？你太看得起我了，不行不行，你還不如把天毒聖女放出來，問問她不就得了。”穆世瀾光是看到那些雪白的蠱蟲就一陣惡寒，更別說對著它做研究了，立刻就拒絕了。

“她的神識受創，又被我的劍陣所傷，已經沒法說話了。何況我之前問過，她寧死也不肯開口，想必這麽機密的事，李修梅是不容許任何知情的人洩露出去的。”夕輝蹙起了眉頭，“世瀾，你當真不肯幫我？”

“我……”穆世瀾一向吃軟不吃硬，一聽夕輝這個語氣，再想到若是真找到什麽線索，或許可以幫六哥一些忙，便硬著頭皮，接過了那塊面具，“好吧……我只能說盡力試一試，到時要是沒找到什麽線索，你……可不許怪我。”

“不會，我相信你一定找得出來！”夕輝用力握了握她的手。

穆世瀾掙開他的手，收了面具便要離開，夕輝卻絲毫不介意她的蠻橫，負手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，“那玉簡……到底是怎麽回事？是不是關於不滅真卷的事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？”穆世瀾瞪了他一眼。

“猜的！”夕輝老神在在地回答，又似笑非笑地補了一句，“你信麽？”

穆世瀾一看他這笑容就知道，這家夥定是早就到了枯腐林，說不定早就偷聽到她和天毒聖女的對話了，竟然一直袖手旁觀……但一想到自己沒有靠他，就扳倒了天毒聖女，心裏不免又得意了幾分。

“我跟你說了玉簡的事，你不許跟別人說！畢竟這是我師門不外傳的秘密，你須得發誓。”穆世瀾非要讓夕輝發誓。

“發誓就不用了吧？你的秘密，我知道的還少麽？從以前到現在，你的哪個秘密，我對外人透露過？”夕輝覺得沒這個必要。

穆世瀾頭一回見識了夕輝的難纏，他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，反駁得人啞口無言。實在被逼得沒有辦法，只好將《煉神訣》的事如實講了。

回到山巔的飛龍殿，果然如夕輝所說，曾兆書和龍帥一人一張榻，還躺著養傷呢，旁邊則是四個兔妖侍女輪流伺候著。

聽說穆世瀾回來了，曾兆書一激動就要起身說話，卻牽扯到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的，又跌了回去，穆世瀾上前按住他道：“你就不要逞強了，快躺著好好養傷。龍哥說過了，會送我們去東陽城的。是吧，龍哥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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